李劲少年时还会拉弓射箭,等到越考越不中,便将十分的力气都放在了经注文赋上,早已许久不曾习武,此刻见了对方周身似有似无的肃杀之气,自家又是顶了三日,刚晕了一回,不禁脚一软,差点打了个滑。[话,不想一口口水呛在嗓子眼,只得有气无力地咳了半日。
诊脉的是个老大夫,对方望闻问切了一回,便开了三副药,又取了针,扎了片刻。
李劲只觉得力气渐渐回了四肢,眼睛视物也清楚了许多,连喘气咳嗽都有力了。
那老大夫见状,摸了摸胡子,道:“不碍事,不是什么病,只他本就文弱,又惊悸了一回,气急攻心,肝火不协,气血倒涌……”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医话,最后对李劲道,“回去好生歇两日,熬了药吃,不吃也不打紧,只莫要多思多虑,自己便好了——只你身体底子甚弱,今后饮食安睡都要小心。”
李劲得扎了一回针,果然已经好了大半,连忙谢过大夫。
才出了里屋,他忙转头又对顾延章行了一记大礼,郑重道:“多谢尊驾仗义相救,不然我此时尚不知落入何等境地。”又道,“在下姓李,名劲,原是简州人,去岁才迁到延州,不知恩公是何姓名?
那男子拱一拱手,回了一礼,道:“恩公不敢当,小子姓顾,名延章,原是延州人,唤我顾五便可。”又问,“李兄可是还有什么不妥?你家住在何处,我叫人送你回去罢。”
李劲看一回门口,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,道:“我家就在那一处,走回去不过片刻,却是不消辛劳了。”
一时早有药童提了几包药进来。
李劲接过药,想要掏钱付账,那药童却指着一旁架着李劲下马车的小厮道:“这位已是付了。”
他忙转过头,把腰下吊着的布袋掏啊掏,口中忙道:“这如何使得!”
却见那男子道:“不值什么,相逢即是有缘,并无救不救的,也无施恩一说,只是顺手而为,大丈夫不拘小节,李兄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李劲连忙摇头,道:“救命之恩,何能言轻!”
他一面说,一面手忙脚乱地掏钱袋。
只是一个布袋里确实又没装几个钱,倒了半日,不过得倒出小半吊并几个散碎铜板。
一时李劲手里拿着那小半吊铜钱,有些尴尬。
其实说钱着实丢人,可若是连钱都给不出来,便更丢人了。
那顾延章却是恍若不见一般,只道:“李兄太过客气了,同为士子,诸子席下听学,不用这般!”又道,“实是想得多,权且先把此事记下,将来有缘自会再见。”
李劲又哪里好意思!
他忙道:“前边就是我家,不若进去坐坐,也吃一回饭,贱内做得一手好菜,只当是稍作答谢,却也是必要的!”
对方只摆摆手,笑道:“却是不必了,此刻已近宵禁,今日解试才毕,家中也有诸多事务要打理,将来有缘自会相见。”说着拱一拱手,果然转身大步离开了。
李劲两条软腿,哪里追得上,又是一副哑嗓,更是害怕有辱斯文,不好当众大叫,只得眼睁睁看着那顾五带着一名小厮走得远了。
他提着药,又是感激,又是感慨,心中有些神往,又有些难过,等得慢吞吞回了家,才转进巷子,便见家中门户大开,妻子抱着儿子坐在门口,见他回了,欢喜地迎了上来。
李劲鼻一酸,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
此时榜未放,他虽知道自家八成是不中了,却也怀揣着半分的侥幸。
延州文气甚弱,州学之中全是同窗,已是此地顶尖的学子,诸人的文才,他都是见过的,他们半斤八两,泰半都比不过他,万一走了运道,当真让自己中了,便什么都不用说了,若是没中,此时提早把不好的结果说出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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