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渐暗,远处的斜阳正在散尽它最后的余晖,那一轮明月是如此皎洁,而星光又是如此清冷。>
杜光武痴痴地看着,良久后,方轻声地问:“她……我的亲生母亲,是不是常常穿着一身……一身……绿月白的衣裙?”>
他说话的声音轻极了,像是怕碰碎什么一般,带着小心翼翼。>
那个绿月白的身影,是他记忆深处最温柔的角落,曾在无数个冰冷的子夜,安抚过他幼时的心灵。>
那几乎是他仅存的回忆了。>
此刻的他,便如将多年来珍藏的宝物,捧至人前。>
觉慧慈悯地凝望着他,过得一刻,缓缓摇了摇头:“女郎……爱穿黄裳,四郎幼时,女郎也时常给四郎缝黄裳穿。女郎……从没穿过绿月白的衣裳。”>
杜光武面上的神情,慢慢地冷却了下去。>
他咧了咧嘴。>
哽塞的喉头,让他吐不出一个字。>
他大张着嘴,费力地呼吸着,如同濒死的人,拼命地吸取着那混合着山风的温热的空气。>
原来,这才是真正的痛。>
说不出、道不明,如蛆附骨、如影随形。那疼痛自心底深处漫延开来,瞬间便布满了他整个身体。>
他终于咧嘴笑了起来。>
多么可笑啊,那个模糊的记忆,原来是错的。>
他此生唯一的、视之如珍宝的那个身影,原来,只是一场可笑的谬误。>
望着西边的天际,杜光武终于大笑出声,笑出了眼泪。>
他是个不孝子,他甚至都不曾记住生母的模样。>
他面上的笑渐渐扭曲,化作了狰狞。>
该死!>
他该死!>
而那些人,更该死!>
望着远处渐沉的天空,杜光武扭曲的神情,慢慢平复。>
是啊,确实是该死。>
那些人,他一个也不会放过!>
杜光武淡淡地想着,眉眼一派平静。>
他抬起头,遥遥地望向西边的天际,唇角轻勾,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。>
那种想要毁灭什么的念头,在这一刻无比地强烈起来。>
“当借力时且借力”。>
他想,他终于明白了东陵先生此语的真正含义。>
他转向觉慧,温文的语声似若山风,涤去了一切不安的情绪,唯余宁静与沉着:“我想问一问,辽西边关那里,比丘尼……可有熟人?”>
觉慧抬起头来,怔怔地看了他一会,蓦地眸光微闪。>
“辽西么……”她喃喃语道,那张平和的脸上,头一次划过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,似是激动,又似悲伤。>
辽西边关,正是桓氏阖族流配之所。>
“是的,辽西。”杜光武颔首说道,周正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。>
他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袍,神态举止无一处不自在,唯有那双淡然的双眸,比以往更加深沉,更加平静。>
山风又拂了过来,竹林间响起了一阵“沙沙”之声,竹叶纷飞四起,似是落了一场翠色的雨,将发生在这林中的一切,尽皆洗去。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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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序很快便转至七月,正是大陈最多雨的季节。>
“七月天,落雨天,小儿屐,涂蜡难。”>
此乃大陈民谚,便是说这个月份从来多雨,出门必须着屐。然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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