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黑了，到处升起了密集的磷火。武纡潆坐在火堆边，看着周围的无数磷火，黯然道：“就连树林也为姐姐默哀了。”
武滕凤被扔下山后，被树枝挂住了好几次，最终还是掉进了河里，静静地躺在水里，随着水流向下飘去。被惊得四散而逃的鱼重新聚拢，好奇地用嘴拉扯着破碎的白色华服上的线头。
岸边，右眼眼角有颗滴泪痣的瘦小男孩在水中扑腾，希望能在天黑前抓到几条鱼。忽然水里飘来几缕红丝与破碎的染血布片。男孩捞起布片，放在鼻底一嗅，向河的上游寻去：“是血腥味，难道有人受伤了吗？”
远处飘来一个白色的人影，男孩冲进齐肩头深的河水，抱住飘来的人，艰难地把她拖上了岸。被拖上岸的正是武滕凤。
男孩一屁股坐在岸边，穿着粗气，打量着武滕凤：最多二十岁的年纪，一身质地优良的丝织白袍破损严重，尤其是领子上，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裂了；她身材纤细修长，双眼紧闭，右眼眼角的滴泪痣像是摇摇欲坠的泪珠；右脸颧骨上有一道一寸多长的陈旧刀疤，下巴右下角还有一颗痣，虽然脸色死白，却掩盖不住她与生俱来的惊为天人的美貌，手中还死死握住一把和田玉短剑，颈部伤痕累累，不住地淌着血，纯白色的长发足有齐膝长度，湿漉漉的刘海凌乱地贴在双龙戏珠金额环上。
此时已经天黑了，男孩做了不少急救措施也未见成效，一探鼻底，发现武滕凤早已没了呼吸，于是回到屋里，拿出锄头，点燃松枝照明，开始挖坑。挖了许久，孩子已经累得满头大汗、气喘吁吁了，也只挖到两尺来深。
武滕凤颈部的伤口很快就消失了，不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，坐了起来，四处环顾了一圈，挠挠下巴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，拍拍气喘吁吁的孩子的肩头。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，不知说什么好，脏兮兮、黑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惊讶，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：“姐姐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？”
“我是死了，不过我能死而复活。怎么，以为我死了，你打算挖个坑把我埋了吗？”武滕凤脸色惨白如死，声音里透着极度的衰弱。孩子突然欢喜起来，高举着双手，蹦蹦跳跳：“你一定是我乞求上天送给我的仙女大姐姐，是吧？不然你怎么能死而复活？而且也只有从天上来的仙女才长得这么漂亮。”
武滕凤惊讶得几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，一看孩子这么高兴，不忍让他失望，只好点了点头。
“入夜之后，山里寒气重，姐姐，进屋吧。姐姐，你叫什么？多大了？我叫魏宝龙，今年十岁。”
“武滕凤，字骠曌，日月当空的曌，二十岁。这，这就是你家啊？！你爹娘呢？出去了吗？”武滕凤挠挠下巴，瞅瞅低矮破旧的茅屋，再看了看魏宝龙。魏宝龙的眼里有泪水滑落：“我爹娘三年前死在战乱里了，连尸首都找不到。”
“男儿有泪不轻弹，别哭。只要你记着他们，他们在天上也一定会看着你的。”武滕凤挠挠下巴，蹲下来，替魏宝龙抹去眼泪。魏宝龙抽抽鼻子，抱住了武滕凤的脖子：“姐姐，我天天祈求老天爷送给我一个大姐姐，并且······姐姐你能答应我吗？”
对于这个天真的问题，武滕凤忍不住笑了，挠挠下巴，看魏宝龙用诚恳央求的目光看着自己，却还是当即否决了：“不可以。你还这么小。”
“我十岁了，不小了。你不可以拒绝。”
“好，我等你十年，等你长大。”武滕凤愣了许久，不忍心拒绝，只得答应。魏宝龙欢呼雀跃，兴冲冲地往锅里倒水，放进木薯干、野豌豆。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，十岁的孩子又黑又矮，只有七八岁的孩子那么高，瘦得几乎是皮包骨。武滕凤看得心疼，挠挠下巴，收拾好一切之后把粥放在火上炖着，走出茅屋，片刻之后拎着四条一尺多长、还在摆尾挣扎的大鱼进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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