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看起来衰老而疲惫。
皇家的仪式,参加者固然如牵线木偶,上位者也好不到那里去。
梅清拜见太后的时候,这位老太太已经摘取了沉重的发冠和首饰,正让人给她梳顺长长的头发。
那头花已经几乎全白,握在宫人细腻纤长的手指中,只有拇指粗细而已。在众人面前那巍峨的发型,应该填了许多假发。
梅清忽然觉得这老太太也挺不容易的。
能在宫廷里身居高位几十年的,都是人物。
见到梅清进来,冯太后微闭着眼睛,只抬了抬手,示意梅清起身,也表示自己并没有睡着。
“出去!”太后低沉而清晰地说了一声。
嗯?才进来就让出去?梅清一时有些迷惑。随即发现这是对宫人们说的。
梳头的宫人放下手中的梳子,轻轻将太后为数不多的头发拢在脑后,便带着宫人们悄无声息的全部出去了。
偌大的地方,只剩下太后和梅清两个人。
已经卸了妆拆散头发的太后,和梅清平日里所见到的完全不同。
既没有威严,也没有慈和,只有散发着冷气的淡漠。
太后没说话,只盯着梅清看。
梅清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她看了。
这个情形太过反常,就她所知,别说太后这个级别,就是一般的小主儿,或是略有些地位的女官,都是妆容得体的情况下见人的。
她这个样子召见自己,显然对自己极其排斥,甚至可以说是看不起。
鼻端飘来熟悉的香味。
刚才给太后梳头的宫人端来了一碗杏仁露,转眼又退了下去。
这肯定是事先安排的。
杏仁露是热的,却没有带来哪怕一丝丝的暖意。
梅清的心里最深处已经明白了。她死死握住双手,依旧一声不吭。
“听说,你喜欢杏仁露。”太后开口了。语气不疾不速,好像她知晓一位臣女的爱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“这碗杏仁露赏你喝吧。”
金边儿青花瓷碗。长柄如意纹银匙。
梅清拿起银匙,轻轻舀起一小勺杏仁露,拿到嘴边儿闻了闻。
香浓细腻。
她把勺子放下了。
“你怎么不吃?”太后仿佛一位细心的长辈,在询问心爱的孙女为什么胃口不好。
“刚才宫宴吃多了,如今吃不下了。”梅清忽然笑了,好像只是在乖巧地回答长辈的关怀。
到了这地步,也无所谓了。宫廷虽大,以自己的身手。如果只是想脱身,应该问题不大。
不过,可能用常规渠道解决的话,那就最好了。
武力永远是最后的手段。
“你胆子很大。”太后显然对她的笑容感到惊异。
这么多年来,她早已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妖精,什么人没见过?故作镇定或是硬气死顶的人物,都见过不少了。但是以陈婉这个年纪来说,还能笑得出来,也算得上特殊了。
主要是,那笑容看不出来是装的。
“你不是吃了也不会怎样的么?”太后收起慈祥的长者模样。极其淡漠地说道:“你当面吃给我看看。”
果然!
虽然打从一开始,梅清就觉得原主儿陈婉的死因,因该和冯嫒有关。但是,自从离了理王府,冯嫒一直采用极其低调的龟缩态度,她也几乎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。
直到前一阵宜妃和她摊牌,说明白了秘图的事情,她才再次确认应该是冯嫒夺图害命的。
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,既使想到了真相,却也无法凝聚出滔天的仇恨来。自己太极功夫固然不错,但也就是够自保而已。离武林高手还是颇有距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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