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立民笑眯眯地居高临下打量着同窗战友，故意不置可否，直到看见小个子张远又要急眼，才佯装大度地点点头：
“好吧，看在大家都是抗日同仁的份上，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跟别人说——不过，我有一个条件，你得把昨晚在妓院的情节都跟我交代清楚，我问你什么，你就得如实回答什么。”
张远的脸再一次胀得通红，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，恨不能飞起一个窝心脚过去。然而此刻正可谓人为刀俎、我为鱼肉，只好忍辱负重先答应了再说。
于是，刘立民便从妓院的名字问起，借着审讯好友之机，将自己从未涉足过的风月场所里面的大事小情，窥探了一个门清。
张远尴尬羞愧地被动回答着，其间几度因问题过于露骨而要发怒，最后还是忍气吞声了事。
终于，满足了好奇心的刘立民选择了收场——而这一刻，他竟然在心头升起了一丝妒意：这小子因祸得福，意外推开了男女韵事这扇人生重要之门，从此不再是一个“雏”。与之相比，自己反倒不如他了！
张远毕竟在辅大国文学系浸淫了将近四年，算是饱读诗书，远非一般习武者的简单头脑，及至刘立民结束了刨根问底，他忽然心头一动，揣摩出了对方的用意：
“好小子！你在这跟我装腔作势地摆出一副卫道嘴脸，其实根本就是在假公济私——你把妓院里面的门道打听的这么清楚，怕是想找机会、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去风流快活吧！”
还未等刘立民回应，张远旋即又接着说道：“平时你就是个拴在女人裙上的情种，左一个枪手姐姐、右一个名门学妹的——咋了，腻歪良家女子了、想换换风尘口味？”
这一回，轮到刘立民恼羞成怒了，他一边骑动脚踏车，一边侧身扭头厉声呵斥后座上的张远：
“别乱扯！我可是洁身自好的，哪像你和孙嘉梁那么龌龊！我和小雪是正儿八经的恋爱；至于楚姐，那是天仙一般的人物，我敬仰还敬仰不过来呢——你再敢胡唚，当心楚姐用手术刀割了你的舌头！”
话音未落，胯下的脚踏车因为失于看路而骑行，一头撞上了路边的一棵槐树，两人双双从车上震落。
见到好朋友涉及楚姐之际明显不容调侃，张远顺势闭上了嘴——其实在他的心目中，对蓝衣社的特工楚姐也是极为敬畏的。
“立民，你不要动辄就把我和孙嘉梁相提并论，小孙属于新派青年，是自己主动去青楼买欢；”张远趁势转移了话题：“我可不一样，昨晚纯粹是在楚姐的安排下才遁入风月场的，在那之前，我也是处子之身，何尝未洁身自好？”
刘立民重新对这个话题感起了兴趣，故作神秘地评价：孙嘉梁看不出来啊——平时文质彬彬、道貌岸然的，万万没想到暗中还留有这一手。
“看来，学理工的未必都刻板呆傻，除了燕大物理学系关学兄那样的呆头呆脑之士，也有辅仁化学系孙嘉梁这样的风流倜傥之徒。”
说完，还故意拿目光上下打量国文学系的同窗。
张远顿时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起来，自然明白对方的不怀好意，于是急忙再度将话题转移：
“你昨天下午曾说，让程学妹给小关捎去了字条——那家伙既然知道救国会昨晚有行动，今天会不会按耐不住、跑进城来找咱们打探消息？”
刘立民被说得一怔，注意力一下子变了，内心不由得思忖：小关如果要来，应该上午就来的——只是，小雪也知道自己昨晚要亲身涉险的，竟然未见她今天蝎蝎蜇蜇地跑来大表关切？
辅仁学子哪里知道，他刚刚念及的这两名男女，不仅昨晚就在燕大有过一段口舌交恶，今天更是已经一前一后找到了辅仁。只不过，自己与张远午饭前就急着去见谢学长，从而与他们一一失之交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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